法显(334年——420年),东晋司州平阳郡武阳(今山西临汾地区)人,一说是并州上党郡襄垣(今山西襄垣)人。他是中国佛教史上的一位名僧,一位卓越的佛教革新人物,是中国第一位到海外取经求法的大师,杰出的旅行家和翻译家。
自小出家志坚贞
佛教为世界三大宗教之一。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,佛教得到了很大发展。各种佛教流派,纷纷传入中土;佛教典籍,被大量翻译;全国各地广修佛寺;佛教信徒,迅速增多。西晋时,全国佛寺已有一百八十座,僧尼人数多达三千七百人。其后更是愈来愈多。法显正是生活在佛教在中国空前大发展的这个历史时期。
法显本姓龚,他有三个哥哥,都在童年夭亡,他的父母担心他也夭折,在他才三岁的时候,就把他度为沙弥(即送他到佛寺当了小和尚)。十岁时,父亲去世。他的叔父考虑到他的母亲寡居难以生活,便要他还俗。法显这时对佛教的信仰已非常虔诚,他对叔父说“我本来不是因为有父亲而出家的,正是要远尘离俗才入了道。”他的叔父也没有勉强他。不久,他的母亲也去世了,他回去办理完丧事仍即还寺。法显性情纯厚。有一次,他与同学数十人在田中割稻,遇到一些穷人来抢夺他们的粮食。诸沙弥吓得争相逃奔,只有法显一个站着未动。他对那些抢粮食的人说“你们如果需要粮食,就随意拿吧!只是你们现在这样贫穷,正因为过去不布施所致。如果不抢夺人粮,恐怕来世会更穷。贫道真为你们担忧啊!”说完,他从容还寺,而那些抢粮的人竟被他说服,弃粮而去。这件事使寺中僧众数百人莫不叹服。二十岁时,法显受了大戒(和尚进入成年后,为防止身心过失而履行的一种仪式)。从此,他对佛教信仰之心更加坚贞,行为更加严谨,时有“志行明敏,仪轨整肃”之称誉。
历尽艰险取经归
东晋隆安三年( 399年),六十五岁的法显已在佛教界度过了六十二个春秋。六十多年的阅历,使法显深切地感到,佛经的翻译赶不上佛教大发展的需要。特别是由于戒律经典缺乏,使广大佛教徒无法可循,以致上层僧侣穷奢极欲,无恶不作。为了维护佛教“真理”,矫正时弊,年近古稀的法显毅然决定西赴天竺(古代印度),寻求戒律。
这年春天,法显同慧景、道整、慧应、慧嵬四人一起,从长安起身,向西进发,开始了漫长而艰苦卓绝的旅行。次年,他们到了张掖(今甘肃张掖),遇到了智严、慧简、僧绍、宝云、僧景五人,组成了十个人的“巡礼团”,后来,又增加了一个慧达,总共十一个人。“巡礼团”西进至敦煌(今甘肃敦煌),得到太守李浩( 即李 )的资助,西出阳关渡“沙河”(即白龙堆大沙漠)。法显等五人随使者先行,智严、宝云等人在后。白龙堆沙漠气候非常干燥,时有热风流沙,旅行者到此,往往被流沙埋没而丧命。法显后来在他的《佛国记》中描写这里的情景说“上无飞鸟,下无走兽,遍望极目,欲求度处,则莫知所拟,唯以死人枯骨为标帜耳。”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勇往直前,走了十七个昼夜,一千五百里路程,终于渡过了“沙河”。
接着,他们又经过鄯善国(今新疆若羌)到了niao夷国(今新疆焉耆)。他们在niao夷国住了两个多月,宝云等人也赶到了。当时,由于niao夷国信奉的是小乘教(印度佛教分小乘、大乘两大派),法显一行属于大乘教,所以他们在niao夷国受到了冷遇,连食宿都无着落。不得已,智严、慧简、慧嵬三人返回高昌(新疆吐鲁番)筹措行资。僧绍随着西域僧人去了yan 宾(在今克什米尔)。
法显等七人得到了前秦皇族苻公孙的资助,又开始向西南进发,穿越塔克拉玛大沙漠。塔克拉玛大沙漠又名塔里木沙漠(塔里木,在维吾尔语中,是“进去出不来”的意思),这里异常干旱,昼夜温差极大,气候变化无常。行人至此,艰辛无此。正如法显所述“行路中无居民,沙行艰难,所经之苦,人理莫比。”法显一行走了一个月又五天,总算平安地走出了这个“进去出不来”的大沙漠,到达了于置国(今新疆和田)。于置是当时西域佛教的一大中心,他们在这里观看了佛教“行像”仪式,住了三个月。接着继续前进,经过子合国,翻过葱岭,渡过新头了那竭国。法显和慧应、宝云、僧景等人则经宿呵多国、犍陀卫国而到了弗楼沙国(今巴基斯坦白沙瓦)。慧景到那竭国后病了,道整陪他暂住。慧达一个人去到弗楼沙国,与法显他们会面。弗楼沙国是北天竺的佛教中心,慧达、宝云和僧景在这里了参访了佛迹以后便返回了中国,慧应在这里的佛钵寺病死。
法显独自去了那竭国,与慧景、道整会合,三人一起南度小雪山(却阿富汗的苏纳曼山。梵语中是对“大雪山”即喜马拉雅山而言)。此山也是冬夏积雪,三人爬到山的北阴,突然遇到寒风骤起,慧景受不住寒流的袭击被冻死了,法显抚摸着慧景的尸体,无限感慨地哭着说“取经的愿望未实现,你却早死了,命也奈何!”然后与道整奋然前行,翻过小雪山,到达罗夷国。又经跋那国,再渡新头河,到达毗荼国。接着走过了摩头罗国,渡过了蒲那河,进入中天竺境。法显和道整用了四年多时间,周游中天竺,巡礼佛教故迹。
晋元兴三年( 404年),他们来到了佛教的发祥地—拘萨罗国舍卫城的祗洹精舍。传说释迦牟尼生前在这里居住和说法时间最长,这里的僧人对法显不远万里来此求法,深表钦佩。《佛国记》载“彼众僧叹曰奇哉,边地之人乃能求法至此。自相谓言我等诸师,和上相承,未见 汉道人来到此地也。”这一年,法显还参访了释迦牟尼的诞生地—迦维罗卫城。
晋义熙元年( 405年),法显走到了佛教极其兴盛的达摩竭提国巴连弗邑。他在这里学习梵书梵语,抄写经律,收集了《摩诃僧祗律》、《萨婆多部钞律》、《杂阿毗昙心》、《方等般泥洹经》、《经》、《摩诃僧祗阿毗昙》等六部佛教经典,一共住了三年。道整在巴连弗邑十分仰慕人家有沙门法则和众僧威仪,追叹故乡僧律残缺,发誓留住这里不回国了。而法显一心想着将戒律传回祖国,便一个人继续旅行。他周游了南天竺和东天竺,又在恒河三角洲的多摩梨帝国(印度泰姆鲁克)写经画(佛)像,住了两年。
东晋义熙五年( 409年)年底,法显离开多摩梨,搭乘商舶,纵渡孟加拉湾,去到了狮子国(今斯里兰卡)。他在狮子国住在王城的无畏山精舍,求得了《弥沙塞律》、《长阿舍》、《杂阿含》以及《杂藏》等四部经典。至此,法显身入异城已经十二年了。他经常思念遥远的祖国,又想着一开始的“巡礼团”,或留或亡,今日顾影唯己,心里无限悲伤。有一次,他在无畏山精舍看到商人以一个中国的白绢团扇供佛,触物伤情,不觉凄然下泪。
著书译典后世传
东晋义熙七年( 411年)八月,法显完成了取经求法的任务,坐上商人的大舶,循海东归。舶行不久,即遇暴风,船破水入。幸遇一岛,补好漏处又前行。就这样,在危难中漂流了一百多天,到达了耶婆提国(今印度尼西晋的苏门答腊岛,一说爪哇岛)。法显在这里住了五个月,又转乘另一条商船向广州进发。不料行程中又遇大风,船失方向,随风飘流。正在船上粮水将尽之时,忽然到了岸边。法显上岸询问猎人,方知这里是青州长广郡(山东即墨)的劳山。青州长广郡太守李嶷听到法显从海外取经归来的消息,立即亲自赶到海边迎接。时为东晋义熙八年( 412年)七月十四日。法显65岁出游,前后共走了三十余国,历经十三年,回到祖国时已经七十八岁了。在这十三年中,法显跋山涉水,经历了人们难以想象的艰辛。正如他后来所说的“顾寻所经,不觉心动汗流!”
法显在山东半岛登陆后,旋即经彭城、京口(江苏镇江),到了建康(今南京)。他在建康道场寺住了五年后,又来到荆州(湖北江陵)辛寺,元熙二年( 420年),终老于此,卒时八十六岁,一作八十二岁。他在临终前的七年多时间里,一直紧张艰苦地进行着翻译经典的工作,共译出了经典六部六十三卷,计一万多言。他翻译的《摩诃僧祗律》,也叫大众律,为五大佛教戒律之一,对后来的中国佛教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。在抓紧译经的同时,法显还将自己西行取经的见闻写成了一部不朽的世界名著—《佛国记》。《佛国记》全文九千五百多字,别名有《法显行传》、《法显传》、《历游天竺纪传》、《佛游天竺记》等。它在世界学术史上占据着重要的地位,不仅是一部传记文学的杰作,而且是一部重要的历史文献,是研究当时西域和印度历史的极重要的史料。法显去印度时,正是印度史上的黄金时代—芨多王朝(320年-480年)有名的超日王在位的时代,关于芨多王朝古史缺乏系统的文献记载,超日王时的历史,只有依靠《佛国记》来补充。中国西域地区的鄯善、于阗、龟兹等古国,湮灭已久,传记无存,《佛国记》中所记载的这些地区的情形,可以弥补史书的不足。《佛国记》还详尽地记述了印度的佛教古迹和僧侣生活,因而后来被佛教徒们作为佛学典籍著录引用。此外,《佛国记》也是中国南海交通史上的巨著。中国与印度、波斯等国的海上贸易,早在东汉时期已经开始,而史书上却没有关于海风和航船的具体记述。《佛国记》对信风和航船的详细描述和系统记载,成为中国最早的记录。
法显以年过花甲的高龄,完成了穿行亚洲大陆又经南洋海路归国的大旅行的惊人壮举,以及他留下的杰作《佛国记》,不仅在佛教界受到称誉,而且也得到了中外学者的高度评价。唐代名僧义净说“自古神州之地,轻生殉法之宾,(法)显法师则他辟荒途,(玄)奘法师乃中开正 路。”近代学者梁启超说“法显横雪山而入天竺,赍佛典多种以归,著《佛国记》,我国人之至印度者,此为第一。”斯里兰卡史学家尼古拉斯·沙勒说“人们知道访问过印度尼西亚的中国人的第一个名字是法显。”他还把《佛国记》中关于耶婆提的描述称为“中国关于印度尼西亚第一次比较详细的记载”。日本学者足立喜六把《佛国记》誉为西域探险家及印度佛迹调查者的指南。印度学者恩·克·辛哈等人也称赞说“中国的旅行家,如法显和玄奘,给我们留下有关印度的宝贵记载。”